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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龙斌的台北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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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市向国际市场推介美食的动作在经济上的意图是很明显的。他们想通过美食作为切入点,进一步刺激旅游观光业的国际市场。同时他们也在寻求让美食业者走出台湾,尝试在欧美开店发展。从岛内政治来看,这一美食策略的意义其实超过的台北市的范畴。因为美食很难用台北来界定。如果台北市的这项美食工作能够成功,受益的范围将包括台中,台南,高雄,基隆从北到南整个台湾岛的美食业。正当台湾的意见领袖南方朔非常明确地指出台湾在经济上对大陆越来越依赖可能让未来台湾在与大陆的对话中失去筹码的危险,郝龙斌和他的经济团队从台北市的层面以美食测试台湾在大陆以外的国际市场的策略也算给南方朔一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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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什么最好吃 ? 这是台湾记者最喜欢问的问题,就好比流行歌里边一定要设一个金曲奖,电影里一定要设一个金马奖一样,我在亚洲的同事们天天追着我宣布最佳主菜,最佳甜点,那股热情象热浪一样,让你感受到,台北正在为美食造势,就像音乐和电影为他们各自的市场打擂台一样。

然而这个最直接的问题又是最不好回答的问题。你说是裹着黑鱼子和核桃仁的柿饼好吃,还是用松露做的小笼包好吃呢 ? 这好比问王永庆哪一房夫人是您的最爱,好比问巴黎人小羊绒和绫罗绸缎那个是您的最爱一样,其实哪一样都难以割舍,最后还是得挂上大红灯笼,让这些美味佳肴在不同的时辰,不同的风景,不同的心情里轮流地陪伴着你。好比台湾社会蓝的绿的,层次有那么丰富,蓝里绿里,细节有那么纠结,台湾人一定会在不同时间享受不同的政治代表的服务,那么台北不同的佳肴也会在不同时间让你感觉到台湾文化的精美绝伦的一个侧面。就像钻石要有好多个切面的光芒才能体现它特有的光辉一样,如果只取一面,那就太委屈它了。

但如果你想问我,舌尖上的台北美食让我兴奋了,让我激动了吗 ? 我一定会诚实地告诉你,太爽了 !

松江路100巷里的 My灶,是一家只开了六个月的台菜餐厅。老板昌正浩,小名叫 Chris, 是从事花生加工制造业的大户人家的少东。他说,开餐馆,他从来就赚不到钱,但他爱吃,于是关了一家就再开一家。一年多前,他在伊通街附近的菜市场上遇到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妈妈。老妈妈做的一手好菜出了名,街坊邻居要是买了大鱼大肉,或是时鲜的蔬菜,经常托付给她,说,我中午来拿噢,我晚上来拿噢。老妈妈利索地把一家一家的菜做好,到了点,人们到菜市场来取,然后急急忙忙赶回家,让全家人趁热享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围的人家很习惯老妈妈做的口味。比方说这道红烧小肠,老妈妈就像做豆腐皮千张结那样打个结,很简单,但就是让这道菜很有质感,让你在舌尖上尝到童年的记忆,只要你是华人,无论是台北生的还是杭州生的,无论你现在是在巴黎还是在纽约。有一天,Chris对老妈妈说,我为您开一家餐厅,就在附近,这样您就不用在菜市场阴冷的风中掌勺了。于是,老妈妈荣升大厨,一次次在温暖的小餐馆里,掌声中,不知道花生少东背景的人还以为是儿子牵着妈妈的手出来谢幕。台北的比利时音乐人 Thomas Foguenne听说了老妈妈的故事,连夜在 Facebook 上打听My灶的地址,要带新婚的妻子去尝鲜。北京知名的演员徐涛写微博问,这是电视剧还是真事啊 ?

和 My 灶这种独一无二的传奇小餐厅不一样的是101大楼里鼎泰丰。这里被称作是法国米其林推荐的台湾餐厅,服务生无论男女,很多都是象台大那样最顶尖的学府里念外文的高材生里海选来的,英文,法文,西班牙文,要什么服务有什么服务。有几位特别优秀的还有海归的背景。他们著名的小笼包是在透明玻璃里的大厨房里,当着你的面做的。一群1米85左右的帅哥穿着蒙头盖脸的白色的制服,在无比标准化的管理里从事着极为精确的现代化厨艺工作。你看不到他们的表情,但你能看到他们的身段和眼神。他们不会注意大玻璃窗外的人群,因为他们要精确地掂量一个标准的小笼包里必须有多少标准数量的馅儿。就像一群当代舞蹈里的舞者,他们重新演绎了上个世纪卓别林 Charles Chaplin 的电影里对摩登时代 Modern Times 的描述。那一口口汁液满盈的小笼包,也是这些被标准化了的年轻人青春的象征。

台北101鼎泰丰里的帅厨演绎新版摩登时代
台北101鼎泰丰里的帅厨演绎新版摩登时代

老爷餐厅和101顶鲜餐厅一样,属于大中华地区数一数二的高级餐厅。他们的主厨也被普遍看作是国宴级的。就像时装业里面的高级定制,因为客户都是不屑标准化和流行的主儿,而是非富即贵,足够有钱来我行我素标新立异的金字塔尖的阶层,因此这样的餐厅有更大的空间创新,在最阔绰的美食人群里实验新口味。那一天,老爷餐厅的主厨在人气高涨的信义诚品举办厨艺表演,尝试奶酪和豆腐乳的结合。 好比把法国的蕾丝与中国的香云纱缝在一起,人们充满了好奇。« 好不好吃 ? » 附庸风雅的过客们赞不绝口,先锋美食家们爱不释口,恋旧的政商名流倒不一定朗朗上口。就和戈达尔的电影新浪潮一样,新口味总要有个开端,尤其是在容易聚集和培养集体共识的诚品书店里,尤其是在林立的镁光灯和电视新闻镜头前。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高级定制级别的美食,无论口味与你习惯的味蕾,与你可以用弗洛伊德的办法分析出来的童年的乳香,与你成长阶段的情骚有多少距离,它一定是精贵的,主人会告诉你食材有多么顶级,精粹和华丽。在那餐桌上,其实,你消费的是不仅是食材,不仅是对食材的设计和导演,更是戏剧般的尊崇。这叫附加值 !

就在诚品的厨艺表演现场外,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提着一只崭新的但老式的公文箱迎面走来。他叫林群渊 Apollo S. Lin,是一位设计师,刚从昂贵的美国Brenau大学拿到MBA文凭,以待业者的身份在找工作。年轻人打开公文箱,用准备得很流利的英文向云集在现场的西方和本地的记者们表达他要得到一份工作的愿望。他是一个海归的台北人,回到经济不景气的家乡,他要陪父母,他要尽东方人的孝道,他要立业,要为台湾服务,他要在一个台北美食,台北文创附加值的造势平台面前,在大庭广众的诧异中,勇敢地表达他要加入社会经济生活的愿望。虽然年轻人不是为了美食而来,但我毫不犹豫地把话筒送到他的嘴边,让他借用美食的平台表达他的心声。

林群渊 Apollo S. Lin
林群渊 Apollo S. Lin

 

美食经济,刺激经济增长的灵丹妙药 ?

其实,从机场到酒店的路上,在计程车上,我一直在听台湾的直播节目。听众们打电话给主持人表达他们对台湾经济的忧虑。退休教师的奖金,议员的经费,总统的国务机要费,争吵当中最本质的问题是如何面对越来越明显的经济衰退。好像中国大陆与台湾签署的 ECFA 的力道不足以保证让台湾经济保持不下滑。

如果情况真是这样,很明显,台湾经济需要进一步走近大陆以外的国际市场。美食作为世界各地民生的不可缺少的环节,怎么样让它在台湾的国际市场上扮演一个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充分开发出来的角色 ? 台北市长郝龙斌和他领导的台北市政府商业处有一个正在完善中的方案。

07:55

台北市有责任站在国家的高度来发展美食走向世界这一块, 无论是从文化的角度,经济的角度还是从观光的角度 — 台北市商业处处长黄以育访谈

安东尼

明年三月,他们将派出一个由台北的顶级厨师组成的高级代表团来巴黎向欧洲介绍台湾的美食,就在两周前,他们请来了巴黎,伦敦,洛杉矶,新加坡,西班牙的美食评论,希望他们看到台北和国际各大城市一样也有与文化和社会紧密相连的美食,可以从台北美食看到台湾的文化。

台北市向国际市场推介美食的动作在经济上的意图是很明显的。他们想通过美食作为切入点,进一步刺激旅游观光业的国际市场。同时他们也在寻求让美食业者走出台湾,尝试在欧美开店发展。

从岛内政治来看,这一美食策略的意义其实超过的台北市的范畴。因为美食很难用台北来界定。如果台北市的这项美食工作能够成功,受益的范围将包括台中,台南,高雄,基隆从北到南整个台湾岛的美食业。

正当台湾的意见领袖南方朔非常明确地指出台湾在经济上对大陆越来越依赖可能让未来台湾在与大陆的对话中失去筹码的危险,郝龙斌和他的经济团队从台北市的层面以美食测试台湾在大陆以外的国际市场的策略也算给南方朔一个回答,这在整个台湾岛也具有政治上的意义。

国民党籍的郝龙斌两年后将离开他连任8年的市长的位置,很可能会成为下一届总统候选人。在这次向国际美食界推介台湾美食的活动中,我注意到,他的经济团队既把外国记者带到台北的眷村,也把他们介绍给台湾民俗史的教授。

101 附近的四四南村是一个眷村遗址。所谓眷村,就是1949年后随国民党军队来到台湾的大陆籍军人的家属安营扎寨的宿舍区。把这个与大陆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的遗址作为博物馆保存起来,让它成为历史记忆中抹不去的一页,这是台湾蓝营政治的符号,因此,在四四南村里,你可以很容易看到马英九作为台北市长期间前来参访的照片,但绝对不会有陈水扁或蔡英文的影子。

可是,郝龙斌的团队同时也向我们介绍了一位民俗史教授。这位教授告诉我们,台湾有自己的文字,早年一些对语言学有造诣的学者们创造出来的文字。当时我就问,这文字在哪里流通使用过 ? 追问下,教授承认这文字从来没有被民间或官方使用过。几个知识分子实验性的文字符号即便没有社会和文化的生命力,却被一位历史学家强调成文字,很明显,这让我们看到了台湾民间绿色政治的一面。郝龙斌的团队毫不忌讳地把我们带到这一层面跟前去见识一下。

换句话说,从美食带出的台北观光,让我们不仅看到郝龙斌超越台北范围的国际经济策略,政治上,也让客人们为他前一阵子替陈水扁就医说话找到了出处。作为一位蓝营政治家, 有迹象显示,他的思路和作风兼顾蓝绿两个阵营的选民。

周末的早晨,我的台湾朋友,收藏家James 和 Judith夫妇来酒店接我,他们把我带到圆山饭店,尝尝那里的早餐。那里的小笼包,馄饨没有鼎泰丰的标准化,服务生也不年轻了,而且居然还没有那种自动化的微笑,甚至还挺个性,但这里的高级,这里的气势,这里的自信和这里的人性却比比皆是。一些只有电影里才看得到的讲究而知性的家庭三代同堂来这里早餐,媳妇的端庄,丈夫的温柔,儿孙的嬉闹,老人的慈祥就像一幅故宫里的画作一样有味道。James 和 Judith告诉我,印象中,这里的服务生享受国家公务员的待遇,他们也有工会,会为自己争取权益,对没有礼貌的客人也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涵养,什么叫脾气,他们确实是台湾一景。

面面俱到的郝龙斌怎么能忘了圆山饭店?这里的服务生让我看到了台湾另一面的工薪阶级,还没有被标准化的工薪阶级, 这是台北美食这枚钻石的另一面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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