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革命的武器——互联网

中国江南与西部原有的茉莉花不期然成为眼下轰轰烈烈正在改变世界的革命代名词。从去年12月开始的突尼斯人民争取民主与自由的运动，成功推翻腐败独裁的本阿里政权，被赋予茉莉花革命之称。茉莉花革命正在不可收拾般的在阿拉伯世界蔓延扩大。在拿下埃及示威胜利，结束穆巴拉克专制政权之后，茉莉花革命已经扩展到北非，中东及海湾许多国家。这些国家的民众深受茉莉花革命的鼓舞，纷纷组织起来同专制独裁又腐败的政府作斗争。茉莉花革命胜利的下一个国家将是谁，是利比亚或是阿尔及利亚，是苏丹或是也门，人们正在翘首以待。在这期间，人们也越来越多的关注，此次阿拉伯国家茉莉花革命的最重要的武器，竟然是网际网络。

网际网络中的互联网，脸书，推特与网邮为茉莉花革命带来保证。无论是突尼斯民众示威，还是埃及人民抗议，都是因为互联网起到传播的巨大作用，号召人民投身加入到反抗的浪潮，汇成浩荡的大军。而在伊朗，利比亚以及阿尔及利亚等所有其他阿拉伯国家，互联网成为不满的民众组织示威抗议的工具与平台。没有互联网就没有茉莉花革命。

网际网络成为革命的武器，但这个武器是从各国专制政权的严控下夺取而来。在茉莉花革命浪潮席卷所致的国家，从来没有言论自由，网际网络都是被严厉监控。茉莉花革命中，网际网络实际上也是反政府的民众与独裁政府相争夺的阵地。茉莉花革命过程，就是官方封杀与民众争取突破封锁的抗争。从互联网问世以来，茉莉花革命为网络新科技赋予了新的意义，更为科技革命最终促成世界民主自由写下重要一页。

茉莉花革命正是从网际网络的传播产生力量开始。突尼斯一位失业青年无照摆摊卖蔬菜，遭警察取缔愤而自焚而死。消息与视频通过脸书传遍突尼斯，立刻凝聚成一股推倒政权的力量。突尼斯的茉莉花革命虽然有发生的社会原因但属于突发事件。突尼斯尽管长期限制自由，控制媒体与网络，但当局面对越来越激烈的民众抗议仍然陷入束手无策状态。在国内外的压力之下毫无能力阻止互联网传播抗议与示威。两个月时间的突尼斯人民反抗政府示威，是突尼斯网际网络最为活跃的时期。而本阿里政权接近倒台的时候，对互联网任何限制与禁止的尝试都归于失败。突尼斯总统本阿里仓皇出逃，茉莉花革命最终胜利首先归功于网际网络对青年自焚事件的传播，激起民众积累已久的不满。

推翻执政三十一年的独裁者穆巴拉克，成功引领四十万名追随者的革命英雄，仍然是网际网络。现在已经被称为尼罗河革命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运用网路科技推翻独裁政权的案例。文明古国埃及，完成了一场近乎完美的革命，埃及人民运用网路科技传递抗议讯息，凝聚革命理念，最戏剧化的是，革命运动的第一声号角，是由善用新科技的反政府组织「四月六日青年运动」吹响的。这个团体是个无形的组织，完全使用脸书、推特与flickr来进行政治运动。

如同突尼斯那位自焚抗议的青年以生命点燃抗议火种，埃及革命也有生命与革命相连的人物。这就是26岁的阿姿玛和30岁的戈宁。戈宁是谷歌在埃及和北非的负责人。戈宁在埃及爆发民众抗议初期被当局逮捕，后被释放投身抗议活动，戈宁被称作是网际网络在埃及抗议中的代表与象征。

各种报道都说，阿姿玛是埃及一个叫做「四月六日青年运动」反政府组织的成员，她一月十八日在脸书上，以真实身份和真面目贴了一段影片，影片中她直视镜头，手中持著「穆巴拉克下台」的标语，告诉所有脸书的朋友，她将到开罗解放广场抗议。「越来越多的埃及人民自焚抗议，我们不能再沉默了！」「任何担心埃及未来的人，请加入我，所有担心我被拘捕或被火烧死的人，请到解放广场来保护我！」她最后约定呼吁说：「从我住的地方到解放广场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们一个半小时后，解放广场见！」

阿姿玛真的跑到解放广场去拉布条，她用尽全力高喊：「这几天已经有四个埃及人，因为贫穷与羞辱而自焚！」「他们用自焚来提醒我们，穆巴拉克这个腐败的政府，必须下台了！」阿姿玛疯狂的举动，立刻吸引了原本热闹广场上的民众，许多人拿出手机拍下她抗议的影像，以及几分钟之后，安全警察把她架离广场的画面。

香港的明报评论说，古老的埃及仍然是男性的社会，但是二十六岁阿姿玛疯狂的举动，竟然引起了强大的回响，许多长期在脸书、推特上匿名的年轻人，纷纷拿下面具，以真实的面貌露脸。阿姿玛在解放广场的影像，就像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快速在埃及人的手机上不断传递，几天之后的一月二十五日，解放广场爆发十万人反政府示威。

阿姿玛是「四月六日青年运动」的成员，这个组织成立于2008年，由一群长期使用脸书与推特的年轻人号召成立，一开始就是一个存在于网路上的反政府组织，当年就号召了几万名工人，在埃及北部的工业城马哈拉举行了大罢工。2008年四月六日大罢工当天，所有工人穿著黑衣服抗议，由于政府媒体的全面封锁，罢工的讯息全部透过脸书、推特、电子邮件等网路媒体传递。

突尼斯与埃及的茉莉花革命冲击波凸显网际网络的作用，而当茉莉花革命点燃的中东反政府浪潮蔓延到伊朗，伊朗民众冲破政府对媒体与网际网络的监控与封锁则最为引人注目，因为阿拉伯世界无论是逊尼派还是什叶派国家政权中，伊朗是控制自由最为严厉的国家。

伊朗政府虽然公开赞扬突尼斯及埃及的反政府示威，但当伊朗反对派领袖穆萨维和卡鲁比以声援突尼斯及埃及民众名义，向伊朗政府申请示威却遭到拒绝。反对派在网际网络尤其是脸书上串连，向全国各地发表示威通知。德黑兰有万计民众带着象征反对派的绿丝带，一起高呼「独裁者去死吧」等口号，前往2009年抗议总统大选舞弊的示威大本营自由广场。

网际网络成为伊朗新一波示威的争夺阵地。伊朗政府封锁新闻，禁止外国记者现场采访，但伊朗示威者则把示威贴在脸书推特网邮等网络载体，传送到各地。网上出现多段声称是伊朗示威的片段，有示威者高呼﹕「穆巴拉克、本阿里，现在轮到赛义德．阿里了！」赛义德．阿里指的是伊朗最高精神领袖卡梅内伊。

茉莉花革命所到之处，网际网络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阿尔及利亚，利比亚，巴林，也门等国民众的示威活动都是通过网际网络发动动员的。各个国家的政府都采取措施企图控制网际网络，监控，阻断，封锁甚至截断都是其中的手段。利比亚目前反对派同卡扎菲政权进行尤为激烈的冲突。利比亚政府切断所有的网上通讯以阻止反对派的组织与联络。

茉莉花革命至今，埃及穆巴拉克对网际网络的禁止措施最为严厉，成为现代网际网络问世以来第一各国家完全因为封杀民主与自由而全面切断网络通讯。

为阻止民众示威，埃及政府史无前例地封锁网络，一度几乎全面中断全国流动电话网络与互联网连接，令通过脸书及推特等渠道发动示威的搞手束手无策。有分析人士指出，埃及的互联网服务基建主要由4家大公司控制，因此政府只要控制该4家公司，就可以非常容易地封锁网络。

埃及反政府力量通过脸书与推特对号召示威起到了非常有效的作用，但国际互联网协会主席阿穆尔指出，依靠这种服务来发动集会也具有危险性，因为所有用户的登记地址都集中在同一个网站上，很容易被当局封锁，就像伊朗和突尼斯一样，而一旦这些社交网站被屏蔽掉，其作用就会大打折扣。

据国际媒体一项研究组织的负责人分析，埃及政府是通过切断在苏伊士运河和地中海底下的海底光缆来阻止埃及和世界上其他地方的联系的。

网上评论说，在埃及政府决定拔掉国内与互联网的连线后，懂点技术的埃及人就开始寻找避免被拔线方法了。但是，对于800万普通埃及民众和那些商业组织来说自拔线后就是摸黑的日子，而且持续五天。这证明即使在互联网高度发达的今天，在线通信还是那么的脆弱。缺乏网络基础设施多样性和对网络所有权单一的国家在面对埃及这样的网络关闭也是十分脆弱的。尼泊尔和伊朗的居民在近几年里是深受政府打击，但埃及却走在了前面，成了世界上第一个全国网络关闭的国家。

埃及政府为对付示威者关闭互联网络，引起国际上对埃及封闭网际网络的得失以及对其他国家包括中国有何影响的讨论。根据报道，结论简单而明确，埃及完全封锁根本做不到，封网政策终究是弄巧成拙。

研究埃及完全封网为什么只持续了5天，寻找答案较多看好经济理由。埃及被认为不可能经受封网造成的巨大经济压力。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统计埃及政府封锁互联网，5天的损失已达9000万美元，警告对埃及经济的长期冲击将可能更为恶化。

据该组织初步评估，埃及政府封锁的电信和网络服务，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之3到4，平均每天损失约1800万美元。这个世界经济监督机构警告说，由于封锁通讯和网络会影响到那些提供全球服务的国内和国际高科技公司，未来对埃及经济的长期冲击可能会更大。埃及未来要吸引外国公司并向他们保证网络畅通，将非常的困难。

美国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所网上杂志2月9日发表美国赫内希思网路保安公司科技总监詹姆斯科威的文章，说很多观察家过去一直相信，政府不可能完全封杀互联网，网民总有办法突破，但埃及政府只需20分钟就令数百万人无法上网，五天后互联网服务才恢復。

事后看，埃及关掉互联网在技术上相当成功，但策略上完全失败。关掉互联网的代价庞大，每天的经济损失高达数千万美元，这说明埃及政府对示威束手无策，被迫狗急跳墙。

埃及式的焦土政策很可能令外资却步，影响资讯科技及通讯业的发展，就业机会及商机也因为不可靠的网络而告吹，例如Vodafone立即在新西兰聘请一百名电话服务员，取代开罗的数据中心的服务。

外商会很自然评估埃及的营商环境，甚至考虑搬到其他更开放的地区投资，区内的其他国家，包括土耳其、巴林、约旦和沙特阿拉伯都希望在互联网方面领先，而资讯科技又可创造高学历的就业机会，这些国家一定把握标榜友善的营商环境，以吸引互联网的投资。

关掉互联网数天，埃及政府其实帮了示威者克服最大的困难，吸引全世界更多人同情示威。在要求和平改革的呼声下，埃及人证明无论有没有互联网帮助，单是埃及人之间的团结，根本不怕政府的打压。

詹姆斯科威认为，无论如何，资讯自由支持者都会担心，其他国家政府是否像埃及政府一样，有能力关掉互联网？答案当然应当看相关国家的网络、当地的电讯市场有多开放、当地的电讯条例，以及该国的地理位置等。埃及政府要关掉全国的互联网，当局只需要下令五至六个网络供应商停止服务，因为该国只有极少数网络供应商与国外直接联系，而且要政府发牌才可经营，岂敢不服从命令？

其他国家例如伊朗和突尼斯则封锁某些网站；中国的防火墙是另一例子，一方面封锁某些网站，但不至于因互联网不完全畅通无阻而影响经济利益。

美国最近通过促进「网络自由」的新政策，协助外国民众避开网络审查。美国计划资助开发新的翻墙软件及服务，并为外国的持不同政见人士提供资讯，帮助如何避开政府监控传送电邮及数据。路透社引述纽约时报报道说，虽然网络动员在埃及示威起了重要作用，但埃及经验亦反映了翻墙软件的局限，因埃及当局曾一度将整个互联网关掉。一位美国官员对媒体说，人们以为资讯科技会使人自由，但不是这样，使人自由的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