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女性就业与提高生育率可以兼得

加强幼儿福利政策、改善女性就业环境有利于改善儿童生活质量，这是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2011年4月发表的《保证家庭生活质量》报告得出的结论。经合组织这份调查报告比较分析34个成员国的家庭生活状况，注意到如果按照经合组织以收入在整体收入中位数一半以下为贫困标准的话，有孩子的家庭如今比过去更容易陷入贫困。调查显示，最近十年间，生活在贫困家庭的儿童的比例几乎在所有成员国内都出现上升趋势，已经达到整体数字的12 .7%。在以色列、土耳其、墨西哥、美国、波兰等国，每五个儿童中就有一个生活在贫困家庭。

这份调查报告从比较各国家庭福利政策入手，希望在了解这些政策的发展趋势的同时，探讨如何更好地帮助成年人减少生育顾虑、目前的产假措施是否影响女性就业以及孩子生活质量、将孩子托付照顾的费用是否阻碍家长就业等问题。

整体来讲，报告显示北欧国家的家庭生活水平高于经合组织成员国整体平均水平，而澳大利亚、比利时、法国、新西兰和荷兰等国情况也非常好。法国情况在多方面都显示出优势：法国的生育率远高于经合组织的平均水平，是成员国中最接近世代更替所必需的每位妇女生育2.1个孩子的水平的国家。而与此同时，法国25岁到54岁年龄段的女性就业率达到76.6%，也远高于经合组织平均水平（71%）。而且，其中近80%的女性从事全日制工作。生活在贫困家庭的儿童比率也很低。这些数据可以说明，女性就业本身并不是影响生育率的因素，相应的社会措施完全可以帮助女性既实现就业又不耽误生育。

我们为此采访了经合组织这份报告的作者之一 经合组织社会政策部门经济师奥利维耶-泰维侬，请他向我们介绍导致儿童贫困现象上升的原因以及女性就业与家庭生活质量的关系。

奥利维耶-泰维侬首先解释了导致有孩子家庭贫困现象上升的主要原因：

奥利维耶-泰维侬：“有些原因与家庭生活形式的变化有关。我们都注意到人们单身生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孩子越来越少，离异家庭越来越多，重组家庭也越来越多，这些都使得家庭生活形式越来越多样化。单亲家庭越来越多，并陷入贫困。另外一个趋势，是工资收入不平等，在一些国家，这种不平等直接影响到家庭条件。第三个因素是劳动就业市场的变化，女性、特别是有孩子的女性就业尤其困难；还有就是从非全日制工作转向全日制工作困难，而这些都是陷入贫困的因素。”

法广：但是，经合组织这份报告也注意到几乎所有成员国中，夫妻双双工作的家庭都多于只有一人工作的家庭，而且女性就业率在最近十五年间上升了10个百分点，就业率从九十年代中期的50%上升到2009年的60%。那么，为什么还会有越来越多的家庭陷入贫困呢？

奥利维耶-泰维侬：这两个发展趋势其实并不矛盾。夫妻双双就业的家庭增多是因为有越来越多的女性就业。在一个双亲家庭，两份收入可以明显减少陷入贫困的危险。但是如果有一方失去工作，或女方只是非全日制工作，这就不一定能保证这些家庭不陷入贫困。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家庭不是由父母双方组成，这就使陷入贫困家庭明显增多。

也就是说，一方面家庭生活多形式发展，单亲家庭越来越多，而单亲家庭本身就是产生贫困的因素，另一方面，越来越多的女性就业，使那些双亲家庭可以免于贫困。但是，一旦女性被迫离开劳动市场，陷入贫困的风险就明显增加。

法广：从这份调查的成员国有孩子家庭贫困状况比较图表来看，北欧国家生活在贫困家庭的儿童比例很低，但是，世界第一经济大国―美国生活在贫困家庭的儿童比例却是最高的国家之一。这是为什么？

奥利维耶-泰维侬：这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人口因素：多子女的家庭往往是一些收入不高的家庭。因此就有更多儿童生活在贫困中。另一个因素是，在美国有一份工作并不意味着不贫困。女性可以就业，但经常是非全日制工作，因此工资相对较低，致使家庭陷入贫困。

法广：您在向法新社介绍这份报告的内容时指出：让女性退回家中，以便她们可以生育更多孩子的想法行不通。具体指什么？

奥利维耶-泰维侬：我们的确注意到发展趋势与三十年前完全相反：在经合组织范围内，那些出生率高的国家，往往同时也是女性就业率很高的国家。这是因为这些国家制定了一系列政策，帮助女性解决工作与家庭生活间的矛盾。而在那些家庭福利政策不太完善的国家，或者那些继续男女社会分工思维、将女性留在家中的国家，生育率反而很低。

法广：这也就是为什么经合组织在发表这份报告时呼吁各国加强社会政策，特别是增加幼儿照顾投资。因为这样可以帮助女性既通过职业生活自我实现，又可以生儿育女做母亲。

奥利维耶-泰维侬：的确如此。就业与否当然首先是个人选择。但我们注意到有一份工作，特别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经常是是否生孩子的先决条件。所以，那些帮助女性协调职业生活与家庭生活的社会政策间接地对提高生育率产生了积极影响。而且，这也尤其对减少贫困起到积极作用。因为一个有一份工作的单亲家庭，或者一个双亲都工作的家庭陷入贫困的危险比一个父母都不工作的家庭要高两、三倍。

法广：让女性回家集中精力照顾孩子的观点一直都或多或少地存在，认为由母亲亲自照顾孩子、操心孩子的教育好于将孩子托付给别人照顾。经合组织这份调查是否过于关注家庭的经济层面？

奥利维耶-泰维侬：这个问题一直是这份调查的核心。我们分析了各种论据，不仅评估各个论据对父母的影响，也评估这些论据对孩子生活质量和成长的影响。我们特别关注了在什么情况下就业与孩子的成长不能两全兼顾。我们追踪分析了一些数据，试图了解母亲的职业生活对孩子成长情况的影响。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大部分情况下，我们没有发现母亲重返工作岗位对孩子的成长发育有负面影响。我们也注意到一些例外情况，比如在英国，在某些社会阶层我们的确发现一些负面影响，但非常小，而且女性就业带来的收入增加给孩子生活条件带来的改善完全弥补这些负面影响。

如果说社会在进步，人类生活水平整体在不同程度改善的话，现代家庭生活的形式的变化也对儿童的生活产生重要影响。单亲家庭越来越多地为社会所接受，但是，单亲家庭也始终是容易陷入贫困的群体之一，政府家庭福利政策的相应调整目前显然还远远不够。根据法国统计和经济研究所的数据，法国30%的单亲家庭生活在贫困中，远高于13%的全国整体平均水平。在单亲家庭中，只有一半的母亲有一份全日制工作。单亲母亲的失业几率也高于那些传统家庭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