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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南北

徐革非——向法国人讲中国故事的出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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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次东西南北专题节目的嘉宾是法国“非出版社”(Les Editions Fei)的社长徐革非女士。徐革非没有进过大学,自学英语和法语成才后,成为外企的高级白领,但却毅然辞职,最后走上了漫画出版业这条路,她选择中国传统的小人书的形式,用漫画向世人介绍中国人的故事,包括包公,南京大屠杀和中日战争等题材,三年下来,非出版社在法国这个竞争异常激烈的漫画市场上站稳了脚跟,独特的选题视角让非出版社赢得了一定的读者群,但可能这些都不是成功的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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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首先请您介绍一下非出版社出版的书籍情况

徐革非:非出版社是2008年在巴黎成立的,最开始的时候是四个人,也就是我和三个法国人。我们出版的第一个系列的漫画是在2010年一月份安古兰国际动漫节时出的《包拯传奇》的第一本,这是由一个法国的编剧编写的中国故事,由中国画家来画,现在欧洲四个国家:法国,比利时,瑞士和卢森堡出版,然后在全球授权,之后就以平均每年一册的速度来出。这是第一个以中国传统的小人书的形式,法国人和中国人共同合作出版的漫画系列。

丫丫历险记
丫丫历险记 Fei 出版社

随后我们又出版了《丫丫历险记》(La balade de YaYa》,原创作者也是法国人马提(Patrick Marty),马提先生最初想象的故事背景就是1937年中日战争时期的上海,主人公是两个迷路的孩子,第一个就是一个七岁的女孩丫丫,她是一个富家千金小姐,父亲是钻石商,母亲是很优秀的钢琴师,但她为了家庭放弃了自己的事业,丫丫也想象妈妈一样成为一个世界知名的钢琴家,所以也很努力学琴,但就在她要去参加比赛的头一天晚上,日本飞机开始轰炸上海,她就决定不顾父母的反对,离家出走去参加钢琴比赛,结果在路上受伤,被一个叫土豆的8岁小男孩救了,然后土豆就决定帮助丫丫从上海到香港去找她的家人。故事就是两个小孩的故事,一共九本书,现在已经出了六本,也是同样的横版格式,尺寸为13X18公分,彩色的绘画。

第三本漫画讲述的是南京大屠杀,这是我自己比较感兴趣,也是跟我的经历有关的故事,但不主要以战争为主。我从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和一个美国作家朋友和一个记者团十几个人从中国的东北开始,一直沿着日本人走过的那条路走了一遍,并且经过了一两个月的历史研究,那时候我对这个事情不太了解,后来时间长了以后就发现有一段历史没有被承认,后来我又在南京认识了夏淑芹女士以后,就发现这个故事讲述的不是战争,而是正义。这本书也是请了一个法国的编剧和中国的一个非常出色的漫画家一起合作。

第三个系列也是一个历史故事,讲的是女海盗石秀的传奇。尽管很多人不了解石秀的故事,但她却是一个真实的人物,是19世纪初年在中国南方出现的一个女海盗,她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成了海盗女王,最多的时候她手下曾经管理着八万多男海盗,这个故事在中国不是很有名,所以中国的资料也不是很多,石秀传奇是英国人写的,这个英国人1807年的时候被石秀抓起来了,放到船上做绑票,他记录下来这些事情,回英国之后,就写了《女海盗之王》这本书。

最后一个也是我们最新出版的一本书,这是我们买的第一个版权出版的书,以前都是原创。因为我们发现真正中国的连环画和小人书在法国从来没有出版过,我们就选了全中国最好的四套当中的第一套,就是北京人民美书出版社出的《水浒传》,翻译成法语之后效果非常好,而且连我们自己都很吃惊的是,印的2500套居然在法国全部售罄。

 法广:在欧洲,法国和比利时的漫画比较有名,而亚洲又是日本,韩国和台湾的漫画独占市场,您的出版社在欧洲和亚洲的市场中如何找到自己的定位呢?

徐:其实国内目前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世界上第一大漫画市场是日本,第二是法国,法国和比利时经常被认为是同一个市场。我自己希望做一个百年小店,我不希望用工业化的逻辑去做一个出版社,不然我可能就会去做别的行业了。其实不管法国也好,日本也好,很多读者都对中国很感兴趣,但是很少有以中国题材为主,能让外国人看得懂中国的这样一个出版社的定位,所以可以说我们是这样做的第一个出版社,它的定位和市场的角度都十分明显,因为我们所有的故事都是中国题材,由外国人来编写,中国人画。这也是我们的专长。

法广:可以说您是想借助这种方式来实现法国和中国文化之间的一种交流?

徐:是的,我希望找到一种让外国人看得懂中国的一种方式,那么编故事就是一种特别好的方式。

 法广:您是如何走上出版社这条路的?

 徐:长话短说。我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上学,可以说我都是自学的英文和法文,我自己很喜欢语言。我的爷爷是一个学究,他经常跟我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但同时还说“女子不才便是德”,还说“世界上最宝贵的就是知识”,但是因为我是女孩,所以他不愿意教给我东西,所以我从小就想去拿很多书,但是那时候对很多书也没有什么概念,也不知道拿书是什么意思。我二十七八岁的时候决定改变以前的生活,当时我在一个法国的化工集团在中国做咨询行业的总经理,后来我发现这个行业不太适合我,而且生命很短暂,当时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有两万天可以活,两万天其实并不是很多的!所以我就下定决心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因为我自己非常喜欢书,就可以说是不太符合逻辑,也有点莽撞地进入了这个行业,进来之后边做边学,碰到了一些很合适的合作伙伴,反而做成了。

法广:你们是如何来选择出版的主题呢?比如最开始怎么就会对包公的传奇感兴趣呢?

徐: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真是不知道包公的故事会在法国产生这么大的影响,说起来也是很巧的一个过程:2008年,在北京奥运期间,我和马提先生在北京乘出租车,他就翻到一本由一个法国汉学家写的有关中国的书,当时我们也正好是在找出版的题材,因为如果太普通的话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太偏的话别人也看不懂,后来他突然就翻到了包拯的故事,就问我说这个人很奇怪,中国人觉得包拯是正义的象征,几乎是一个神,就建议我来讲这个故事,但是我说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全中国人看包拯的故事都看了那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再讲一个新的包拯出来呢?结果他说法国人可以说没有一个人认识包拯,因此可以向法国人讲包拯的故事。

非常幸运的是,我们找到了漫画家聂崇瑞,他今年已经70岁了,是中国唯一一个从传统画连环画出来的人,在六十多岁的时候能从纸张转换成电脑画,而且画的特别棒。

法广:您是如何找到这些中国合作者呢?

徐:我们在国内有一个代理人,帮助我们找最好的漫画家。

法广:中国的漫画家目前在世界上的地位如何?

徐:文化可以说有点像酿红酒,需要很长的准备时间,所以不可能突然间得到全世界的认可,我觉得现在我们还处在初始的阶段,这个阶段有很多不同的现象,比如说猎奇,就是说大家对中国的东西抱十分好奇的态度,我们之前有一个法国人开的一家出版社,但是当时他们就是推出大量的书,但是没有进行精心选择,所以后来路反而越做越窄,就被迫关门了。
后来我们就发现,外国人对中国是感兴趣的,但是一个理性的市场,尤其是象法国这样的成熟的市场,就要东西很好才能站得住脚。去年法国和欧洲法语市场共出了5000多本新漫画书,法国每天出版近170本新书,这么一个成熟的市场反而是极度挑剔的,不是给东西就张嘴去吃,但是也是因为挑剔,所以只要东西好,他们反而都喜欢。所以我觉得中国未来的市场是很好的,但是现在因为刚刚起步,所以还需要一点点去耕耘,去铺垫市场的作者和出版人。

法广:您觉得中国的漫画家是受到国外风格的影响,还是在走自己的路?

徐:我觉得两者都有,包括我们这代人也是小时候看着日本的漫画长大的,肯定是要受到影响的,《丫丫历险记》的作者叫高佬,这是一个非常有才能的画家,即使他受到了宫崎骏的影响,但他反而能有一定的超越,这就是成功的,抄袭别人肯定就是死路一条,所有现在有一部分非常有才的人在寻找他们自己,究竟是超欧美风靠,还是日本风,其实我认为最好的风还是自己的风,真的不要往别人身上找,每个人的桌底下真的有一个宝藏,如何去挖掘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然后用自己最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才是最重要的。

法广:您的书在中国有没有出版呢?

徐:暂时还没有,很多人想买,但是我希望把系列出全以后再授权;包拯传奇我们已经卖到了美国,意大利和荷兰。

最后我想鼓励一下国内的对艺术和动漫感兴趣的年轻人,我特别希望他们不要往外边看;而是要往自己的内心里看,讲自己内心最深的东西,并且要很自信的用自己的方式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同时我也希望有才能的人都要专心做艺术,不要忙于做别的事情;因为生命很短暂;只有做自己最擅长的东西才能留下一些东西来,不然生命很快就会过去了,希望他们能很专注地,有激情地去做自己喜欢的和有意义的事情。

 

 感谢许各非女士接受法广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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