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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法的捍卫者雅克·马里旦第十节  人格的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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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一个文明社会,就是社会中的所有成员,不论贵贱,不分种族,都有自己的人格。个体人格的完善造成社会的共同善。人格意味着自由、尊严和权利。理想社会要建立在每个人的完美人格之上,同时追求自我的人格完善也是人类至高的道德使命。

法国思想家雅克·马里旦
法国思想家雅克·马里旦 © Wikipédia Roger-Violl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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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上次你谈到在保护人的人格时,要做好付出生命的准备,今天请你给听友们解释一下这个说法 吧。

答:好。我先引裴多菲那首人人皆知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且可抛”。这首诗已经把自由摆在了生命之上。为什么呢?因为自由人就是有人格的人。马里旦说,“当我们说一个人a man是一个拥有人格的人a person 的时候,我们的意思是说,他不仅仅只是一个物质体,一个隶属于自然的个体,好比一个原子,一片草,一只苍蝇或一头大象”。马里旦接着问,在这些纯粹的自然个体中,“自由在哪里,尊严在哪里?权利在哪里?”这就是说他所定义的一个有人格的人,必是一个自由人,一个有尊严的人,一个拥有权利的人。听友们已经听我介绍了20多位法国思想家,应该有这个印象,就是绝大多数伟大的思想家,都认定人的特性,马里旦将之称为“人的本体论要素”,是人是一个具有自由意志的存在物。这些哲学家们或许观点不同,但是这一点却是他们论述的普遍前提。所以马里旦指出,“说一只苍蝇或一头大象为了自由、尊严或它们的权利而献出生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确实,只有人才会说,不自由毋宁死。当然,能说这话的人,一定拥有一个英雄人格,因为当一个人的人格尚未健全,或者并不追求一个完美人格的人,甚至不知道人格为何物的人,他们的观点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我要对马里旦的论述加以补充,就是人格是一个过程性的、动态的东西,你可以在一般的理念论的意义上确定人格的绝对性,但你也要认识到,建立人格是一个复杂而痛苦的过程。

问:我想这恐怕是因为哲学家们讨论问题,首先要做到理论自洽。

答:你说得对。我很理解,在理论推进的过程中,往往不会顾及那些次级性的问题。好,我们还是回到马里旦的思想上。马里旦给人的独特性下了一个定义,这个定义在德国古典哲学家那里,特别是在康德那里已经有所论述。但马里旦讲得清楚明白,他说,“人是一个通过他的理智,和他的意志,来掌控其自身的个体。他不是仅以物理性的方式存在,在他那里,有着一种更为丰富且更为高尚的存在。他通过知识和爱,而拥有一种精神性的、超越的存在”。我来稍微解释一下。人生在世,辛勤劳作、养家糊口、创造财富,这是一种物理性的存在。所谓物理性,就是physique,这个词也指肉身,我们可以用经验性的存在来描述。总之是尘世的生存。与之相对的,是一种超越的存在。超越transcender这个词,也有超验的意思,就是超出人的感觉经验之外的东西。我想听友们都会有过超越,超验的体会。如果你是有信仰的人,你会在超验的世界与上帝交流。如果你没有信仰,你会在艺术体验中和某种精神生活中,体会到超凡脱尘。总之,这是唯有人拥有的自由的能力,一种精神能力。马里旦强调说,“对于这种关系,我们在自然界中是绝不可能找寻到与之对等的东西。从哲学上看,所有这些都意味着,在肉体的人身上,寄居着一个灵魂,它是一种精神,它比整个自然宇宙拥有更大的价值。尽管它可能依赖于物质世界的某些偶然事件,但人的存在却有赖于支配着时间和死亡的灵魂的存在,这便是作为人格性根基的精神”。

问:他这个强调,有很强的宗教意味。

答:你看得很准。这确实涉及到时间性和永生问题。我们待会儿再谈。我们先看他给人格性所作的两个规定。其一是整体性,也就是每一人格性的存在,都是一个整体,而不是一个部分。这整体和部分的关系,也是古典哲学的一个重要概念。在亚里士多德看来,整体并不是简单的部分之和,而是高于部分之和。也就是说当部分组合成一个整体时,这个整体自身就有了新的意义。比如,前英国殖民地13个州组成合众国,制定联邦宪法。这个美利坚合众国的意义,当然要比13个州简单的数量相加要重大得多。而一个人格的存在,它并不需要依附在某一个社群中才有意义。人格是一个整体,它是自足的。比如,一个根本没有人格的下三滥,不管你依附在哪个国家里,你也仍然是个下三滥。有些人爱说祖国强大了,我也强大了。没有比这个说法更愚蠢的了。你个人强大与否,全看你是否有健全的人格,自由的思想,深厚的道德修养,而不在于你拿哪个国家的护照。所以马里旦说,“一个拥有人格的人,他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整体,而不是一个部分。他本身就是一个宇宙,即一个微观的宇宙。他可以通过认识,而将整个宏观的宇宙囊括其中”。其二,就是独立性。这是从人格的整体性自然而然推论出来的。陈寅恪先生所说,“自由之思想,独立之人格”,恰恰就是这个意思。所有人身依附,包括对某个组织的依附,都是人格的缺失。大陆一些小粉红爱说,“没有了国家,你什么也不是”。这话既蠢又谀。说他蠢,因为他根本不知有人格一事。说他谀,因为他完全是对权力的谄媚。实际上,一个国家再邪恶,这个国家中的人也可以是一个有人格的堂堂正正之人。只是在邪恶国家中保持人格是格外艰难之事,它要付出牺牲。比如像任志强先生那样的人,何等的勇敢,大义凛然,为了他的人格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马里旦问,“在保护人的诸项权利的时候,恰如在保护自由的时候,我们要随时做好付出生命的准备。在人的人格性中,到底包含着什么,才值得作出如此牺牲?”我想就是人格的完整性与独立性。它才是无数志士仁人付出沉重代价来加以捍卫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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