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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晓农:安倍解禁集体自卫权是一种政策方向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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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内阁会议七月一日宣布,解禁日本集体自卫权,允许自卫队海外参战。日本的这一决定得到了其最大盟友-美国的支持。不过也引发诸多忧虑: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意味着什么?是否意味着日本将放弃和平主义?将对东亚安全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安倍政府究竟打算通过这一决定释放怎样的信号?它是否将矛头对准了中国?对此,旅美中国学者程晓农先生接受了本台的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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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广:7月1日是日本自卫队成立60周年的日子。安倍内阁在这一天通过解禁集体自卫权,不难想象,这个日子的选择呢,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日本为什么要选择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它究竟打算通过这一决定释放怎样的信号?

程晓农:我觉得日本解禁自卫权真正目标是国内、而不是国际。因为接近自卫权的国际含义是说:如果日本的盟国受到攻击的时候,日本可以运用自卫权协助保卫。其实现在日本的真正盟国只有美国一个。如果不解禁集体自卫权,即便是美军的基地在日本领土上受到攻击,日本也不能出动自卫队协助防卫。所以从道理上讲是讲不通的。因为美军驻扎在日本,根据美日安全条约,是为日本提供安全保障。但是日本两个手完全放在口袋里,觉得跟它的国防完全没关系,这个姿态显然听起来很奇怪。

但是日本过去长期以来,对所谓集体自卫权的、联合国宪章立项说法,一直采取排斥态度是有他较深的国内原因的。这就是我说的为什么它现在这个说法,就是解禁集体自卫权主要针对的是国内。也就是说,日本过去二战以后的国内和平主义倾向导致日本社会普遍地觉得他们可以用拒绝战争的方法来求得和平。这个思潮长期影响日本社会,已经60年了。到现在,由于中国国际态势的转变,日本原来这种思潮现在可能过时、落伍了。所以安倍解禁集体自卫权最主要的功能是顺应日本社会对日本国防安全的担忧,而把束缚自己手脚的绳子解掉一条。并不是真的对任何国家构成威胁。

法广: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只是一种姿态,而不具备实际意义?

程晓农:也不仅仅是单纯的姿态。所谓的实际意义就在于:它可以在一旦发生涉及比方说美军舰队或美军基地的冲突时,日本可以应用它的自卫队来协助进行保护。因为实际上保护美军基地就是保护日本自己。

法广:这样的一个决定将对东亚的安全格局产生怎样的影响?

程晓农:我想他对东亚的格局不会有太大地影响。但是它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改变日本社会过去那种以不打仗来换取和平这样一种诉求,变成一种用备战来换取和平的诉求。日本做为二战时期的一个侵略国,当时日本天皇指挥下的日军是有深重罪孽。这一点不仅世界各国指责日本,日本自己国内也有深刻的反省。特别是在民间。正因为如此,所以在二战以后,在日本左翼的引导下,日本国内对和平主义有很高的向往,而且成为一个主流。维持了60年的和平主义使得日本社会对自卫队也有很多负面的看法。日本社会当中很多人认为自卫队会不会是日本皇军的一种延续,还有一种民间比较极端的看法认为:自卫队不是个好行当,因为它是从事杀人的职业的。这些观念都与日本战后的和平主义思潮有很深的关系,就是他们厌恶战争到了厌恶自己本国的自卫队。

但是到了现在,日本重新面临主要是来自中国的、还有北朝鲜的一系列威胁的时候,日本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它是不是还可以永远在国防上依赖美国。我想这个问题现在的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现在美国军力的收缩、军事军费的缩减、美军在世界各国面临的冲突和压力也越来越多。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日本自己的国防显然需要有一个重新的考虑。与此同时,日本社会也发生了重大转变。日本社会从和平主义思潮现在开始出现新的担忧。他们担忧说,他们的和平主义无法应对周边一些具有侵略性的国家。比方讲,中国在崛起的过程中,不断地派遣东海舰队的军舰穿越日本的岛链、到太平洋去演习。日本从冲绳岛一直到靠近台湾的宮古岛、石垣岛那一条,它的岛链上原来是不设防的。因为有美军的保护、中国海军以前也不强大、不能出远洋、所以它的这种和平姿态对它的国防没有什么威胁。

但现在情况就不同了。因为中国军舰经常出现在日本领土、领海很近的地方,日本如果继续地不设防、等于是敞开了手、把自己的薄弱环节暴露出来。另外,如果东亚地区,因为中国海军的活跃,出现了一些冲突或潜在的摩擦,对日本的海上通道、它的经济生命线也会构成威胁。再有就是美国驻日本的驻军、第七舰队,其实现在实力很弱。特别是在反潜艇等等方面,主要力量是日本自己的海上自卫队。但是今年7月1号以前,如果日本政府不做解禁集体自卫权的解释,日本海上自卫队顶多是和美军联合演习一下,但是它不能联合作战。这样一个实力不足的美国第七舰队独立承担从整个太平洋地区全部的安全和防卫,美军其实力量不够。所以日本的国防、特别是它的海防,日本确实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安倍的这种说法其实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日本社会多数人的担忧。需要指出一点的是,中国媒体引述说日本主流民意是反对解禁集体自卫权的。这个说法是有片面性的。原因是它引用的是左翼媒体《朝日新闻》的民意调查。《朝日新闻》的读者当中,多数是倾向于传统的二战以后的和平主义的。反战、反美、亲中国。所以这样的读者群并不能够完全代表日本的主流。日本的主要媒体是《读卖新闻》。它是日本的第一大报。《读卖新闻》作的调查结果并不完全一样。我觉得安倍的这一做法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适应国际形势变化和国内民意变化的一种政策方向调整,是一种预调整。它的作用其实是防止危险事态的出现。

法广:您认为,作为两个曾经遭受日本侵略的国家,中国和韩国应该如何看待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的决定?中国对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的决定似乎并没有做出十分强烈的反响?

程晓农:对,确实如此。我想这和习近平在访问南韩前夕发表的关于中国要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谈话有关。也就是说,此时此刻的中国政府已经和几个月前的中国政府的立场有变化了。几个月前中国政府还是采取了一种比较强势的姿态。在周边地区卷入了一系列的摩擦。但是习近平的这个讲话之后,中国政府似乎表示它的立场有所改变,或者说有所缓和。它不再希望以高姿态的方式向周边国家继续施加压力、制造摩擦。因此我想中国对待日本解禁集体自卫权的反应是一种比较理性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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