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精英海外资产揭秘专题(上)

近来有关中国方面引发全球媒体高度关注的爆料，可想而知的就是「国际调查记者联盟」（ICIJ）于1月21日在其网站上公布出有两万多名中国内地及香港投资者在避税天堂注册公司，而这当中又不乏中国红色权贵，导致外界推测中国的太子党们透过离岸公司的渠道来藏匿巨额资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可以追溯到，2013年4月，拥有160名遍布全球60个国家的「国际调查记者联盟」这家美国独立新闻机构联合其他30家国际媒体发起一项针对全球避税天堂的调查，从而挖掘出中国精英的海外资产的情资。据他们取得的机密档案和资料库显示，中国高层领导的近亲在加勒比海避税天堂持有隐秘的离岸公司，替中共精英在海外藏富提供了便利的管道。

就此，「国际调查记者联盟」指出，有近22,000名中国内地和香港的投资者在离岸金融中心注册公司，其中最少有15位知名人士，包含富豪、全国人大代表、涉嫌贪污的国企高管等在列。

这些档案还显示，普华永道、瑞银集团等会计事务所和欧美银行扮演了关键性的中间人角色，为中国投资者在英属维尔京群岛（BVI）、萨摩亚群岛等离岸金融中心开设资产信托和公司。例如，瑞士金融巨擘瑞信集团曾经协助温家宝的儿子注册BVI公司，当时温家宝仍然是中国总理。

有关的档案和数据库来自哪里？「国际调查记者联盟」如何处理？

「国际调查记者联盟」表示说，情资来自两家专门为投资者开设离岸公司、信托和银行账户的商业机构，分别是总部设在新加坡的保得利信誉通集团（Portcullis TrustNet）和总部设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的Commonwealth Trust Limited公司。

该联盟称，两年前获得这批内含250万份文件的离岸密档后，与欧美和亚洲等地50多名记者合作，展开为期一年半的跟进调查与采访。约在半年前，他们开始分析密件中有关中国大陆和台、港的离岸金融资料，然后选择在此刻首度发表初步的分析报告。

报告说，中国大陆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对遥远的离岸金融小岛依赖日益增加。基于隐蔽、免税和方便国际贸易等特性，避税天堂大大受到中国投资者青睐。中国经济转型为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混合体后，已成为海外避税天堂的主要客户。

还有从报告援引的数据库来看，中国投资者所涉及的行业遍及石油、绿色能源、矿产、武器贸易等领域。

另一方面，中国法律没有规定政府官员公开个人资产。权贵即可利用“平行经济”（parallel economy）来避税、隐藏交易。据估计，自2000年以来，中国境内流失到境外的资金至少有1万亿，甚至可能高达4万亿美元。而具体路线更是难以追踪。

报告还引述了美国加州克莱蒙特•麦肯纳学院政治学者裴敏欣的话指出，中国精英在境内外资产的增长“不一定违法”，但往往与“公众利益冲突”，遂有“权力寻租”之嫌。

政府高层的腐败在中国是高度敏感的话题。不少揭露高层领导隐蔽家族财富的记者，以及要求官员公开财产的公民都受到打击报复。那么「国际调查记者联盟」采取何种应对措施？

据悉，这项调查团队的合作伙伴包括了香港《明报》、台湾《天下杂志》、德国《南德意志报》和一家中国的新闻机构。去年11月，该中国媒体退出团队，表示受到政府警告，不得发表有关该数据库的报道。为了避免记者遭到打击报复，「国际调查记者联盟」决定不公开该中国媒体的名字。

另外，团队的成员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查看密件和离岸金融中心的投资者名单。因为，中国投资者在注册离岸公司时，通常用罗马拼音登记姓名，核实身份并不容易。需要靠档案里注册人所提供的护照和地址来确认身份。但有些注册人没有提供护照和地址。报告中没有包括数据库里疑似的“太子党”和官员，因为无法确认身份 。

该联盟的机密档案还包括16,000多未台湾投资者的名单。有关报道将陆续与合作媒体同步发布。还有大中华地区的离岸解密数据库也将公开。

有关中国太子党的离岸资产，这些机密档案中到底爆了什麽料？

密档显示，至少有5名中共中央政治局现任或前任常委的亲属曾经在库克群岛和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公司，其中包括习近平的姐夫邓家贵、温家宝的独子温云松和女婿刘春航。

邓家贵是习近平大姐齐桥桥的丈夫。他是地产开发商，投资过生产手机和电子设备的稀有金属。文件显示，邓家贵曾与李华和李晓平兄弟合伙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成立卓越通力地产发展有限公司，邓与李氏兄弟双方股份各占一半。去年7月，李氏兄弟出价20亿美元竞标，拿下深圳两块商业用地，成为当时的新闻焦点。

那温家宝家族又是怎么涉入的？

留学美国的温家宝的独子温云松，曾与他人合伙成立新天域资本私募基金，专门投资中国市场，2012年出任央企中国卫星通信集团的董事长。“中卫通”属国资委管理，并有望成为亚洲最大的卫星运营公司。据显示，温云松2006年经瑞信香港协助，成立名为Trend Gold Consultants的BVI公司，且自任唯一的董事和股东。之后公司在2008年解散。
我们知道，投资者通常设立空壳公司，以便用离岸公司的名义开设银行账户，借此掩盖公司和真正开户人的关系。该联盟指出，Trend Gold Consultants成立的原因不明。他们也曾多次联系温云松和其他在文中提到的离岸资产持有者，大多数人包括温都没有回复。至于瑞信集团的发言人则表示“不予置评”。

不久前，有媒体爆出，温家宝女儿温如春（又名常丽丽）的公司与美国金融机构商业往来的一些内情。

如今「国际调查记者联盟」独家发现，一家名叫Fullmark Consultants的咨询公司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成立。此前《纽约时报》去年11月报道摩根大通曾与Fullmark Consultants签订合同，并向其支付180万美元的咨询费。据悉，美国证券监管机构现在正在对摩根大通借中国高官子女来发展中国市场展开调查。

而Fullmark Consultants这家公司的注册方式似乎也有意隐藏与温如春的关系。温的丈夫刘春航专长金融，曾在投资银行摩根士丹利工作。2004年，刘在英属维尔京群岛注册成立Fullmark Consultants，自任唯一的董事和股东。2006年，刘在英退出并在同年加入中国银监会。

据悉，刘在英退出后，Fullmark Consultants的全部股份转移给与温家宝家族关系密切的女富商张玉宏。张是温家宝弟弟温家宏的同事。据《纽约时报》报道，张玉宏曾为温家打点钻石、珠宝等生意 。

2005年10月，保得利信誉通向瑞银集团寄送账单，收取为Fullmark Consultants签发存续证明的费用，说明这间英属维尔京群岛公司和瑞银有商业关系。瑞银就「国际调查记者联盟」的查询发声明，表示该集团“了解客户”的规定和处理与政治敏感客户关系的程序是“业内最严格的”，意思就是说不会回应任何的查询。

这也令人联想到2011年，「维基解密」披露美国国务院在2007年发送的一则密电称温家宝“对家人的活动很反感”。该电文声称，只要开价合理，温家宝的妻子和子女可以“搞定事情”。然后可能收取高昂的“咨询费”?

没错是这样。另外，我们可以注意到，在离岸金融密件中「国际调查记者联盟」还发现了邓小平、李鹏和胡锦涛等中共前领导人的亲属的离岸公司资料。

有些中国问题专家认为，太子党的财富和生意（包括离岸资产）越来越大，将会威胁共产党的执政地位。不过，掌权者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了，不是吗？

对于这个问题，常驻中国的美国律师史蒂夫•迪金森（Steve Dickinson）分析说：“如果没法给家人弄个几十亿，当共产党的领导人有什么意义呢？”史蒂夫曾经调查与BVI公司有关的诈骗案。他表示，“这个问题规模庞大，对中国有重大的意义。但事实是每个人对此言不由衷或避而不谈。”

中国走向离岸金融中心，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首先注意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邓小平深化经济改革，中国投资者开始涌向离岸金融中心。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教授Don Clarke（汉名“郭丹青”）他认为，中国经济制度改革向国企倾斜，民间投资人特别是创业者便向离岸金融中心寻求发展。 在“中国特色”制度下，开展对华贸易的西方银行家、会计师和商人，也推动了离岸模式的发展。

美国凯威莱德律师事务所（Cadwalader, Wickersham & Taft）大中华地区业务主管李大诚（Rocky Lee）说：“刚开始采用离岸模式时，是我们外国人给这么做的。因为当时外国投资者普遍不适应中国的法律法规。”

不过，90年代后期，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后，改变了此一情况对不？

是的，中国进一步加紧资本管制，客观上推动了内地人到海外投资。很多人此前已经到当时仍属英国管治的香港成立公司。眼看中国即将收回香港主权，内地投资者担心香港也不安全，便转向更远的离岸金融中心。于是，英属维尔京群岛成为很多内地人转移业务和资产的最佳选择。

与此同时，中国政府用税收优惠来吸引外资，也推动了内地投资者使用离岸金融中心。如此一来，一些中国厂商就用“返程投资”的方式避税，也就是说：在境外成立子公司，由国内的母公司将在内地生产的产品低价卖给离岸的子公司。母公司由于账上利润少、甚至没有盈利，自然免税。然后再由子公司把产品以高价卖给别的公司，把利润汇回母公司。这部分利润是当作母公司从英属维尔京群岛或香港获得的“外商投资”，这样做就不必向中国政府缴税。

据英属维尔京群岛官方的统计，中国和亚洲其他国家地区的离岸业务占当地业务的40%。1998到2002年英国派驻英属维尔京群岛的总督法兰克•萨瓦志（Frank Savage）说，当地政府向中国当局表示，他们“管理有序、法律制度健全”，与中国政府建立了良好的关系。

另一方面，离岸体系的批评者认为，英属维尔京群岛“无疑”是进行隐蔽交易的天堂。像总部在英国的“税法正义网络组织”（Tax Justice Network）就说，在这里的离岸公司“丑闻不断”。因为保密制度给予注册在该岛的公司“极大的自由，随意掩饰违法活动、滥用权力”。